《（嘉庆朝）大清会典事例》所记农学敏获赐举功名事

　　多少关于古南宁的历史记忆，犹如散落在稻草中的珍珠，还在等待人们去寻找，去拾取，去擦拭，重新绽放映照现实的人文光芒。记者在今年八九月间深入南宁市江南区苏圩镇佳棉村朝阳坡采访时，无意中发现村民珍藏的《农氏族谱》手抄本中，竟有关于一位被历史学家遗忘的清代南宁籍壮族先贤——寿星举人农学敏的记载。这位南宁籍壮族先贤的事迹，历代《广西通志》《南宁府志》《横州志》，以及当代的新修地方志和《广西教育史料》《广西教育史》《广西教育史——从汉代到清末》《壮族历史人物传》等均失载，能不憾哉！

　　移民新坡 家风久远

　　朝阳坡是佳棉村的11个自然坡之一，位于自治区首府南宁市西南面，苏圩镇政府北面，毗邻吴圩机场，距离苏圩镇政府5公里，距离市中心35公里，322国道穿境而过，距离南友高速公路8公里，距离新规划的南宁至扶绥二级公路2公里，交通便利。2009年，朝阳坡被自治区、南宁市移民局列为移民新坡。2010年，荣获江南区2009年度先进集体。2011年，被列为江南区党建示范点之一。2014年，荣获南宁市文明村称号。在南宁市委办公厅今年8月12日印发的《开展南宁市50个名村历史文化遗产保护传承工作方案》中，朝阳坡榜上有名。

　　朝阳坡是从横县平马乡丁村西津库区搬迁来的移民安置点，建制始于1967年5月11日（农历四月初四）。当时从横县搬迁到朝阳坡来的男女移民共118人，均为壮族，以农姓为主。中国城市出版社1995年5月第一版《邕宁县志》“第一编、建置政区·第三章、县城乡镇圩场·第四节、村庄姓氏”记载：“解放后特别是近10年来村民在本村耕作区内分迁，建立居民点星罗棋布。这些新居民点，有的单家独户，有的几户十几户，仍沿用老村村名。邕宁县各乡(镇)行政村(街)姓氏分布如下……佳棉行政村：朝阳：农。”西津水库在防洪、发电、灌溉、供水、生态等方面发挥了巨大效益，有力地促进了国民经济和广西社会发展。从横县搬迁到朝阳坡来的水库移民，为此作出了重大贡献。

　　朝阳坡农姓源流，可上溯至元代。据村民珍藏的《农氏族谱》（手抄本）称，始祖为农宰询，“原籍浙江省杭州府泰宁县，元朝初年，始任湖北省武昌县公”。二世祖农廷训，为农宰询长子，元朝武将，“奉旨赏戴都司衔，带兵征伐广西浔州、梧州、思恩、平乐四府（之）县属地方，得功。后署武缘县事”，落户武缘县（今武鸣县）。壮族农氏怎会出于汉族名门？而且，上述地名、职衔均与《大元圣政国朝典章》《元史》等史籍所记不符，农宰询、农廷训的事迹，在所有史籍中亦全无踪迹。《农氏族谱》（手抄本）的这一段记载，或是出于伪托。

　　这一支壮族先民为什么要攀附江南名门，宣称为元代公爵的后人？记者认同韦顺莉撰《荣耀与追求：广西壮族土司民族认同之考察》（刊于《广西民族研究》2007年03期）一文的观点。该文认为：“历代封建王朝实行民族歧视政策，促成壮族土司攀附汉族的政治需求。壮族在历史上受尽封建王朝的民族压迫和民族歧视之苦。军事上的征发和镇压，政治上的压迫和经济上的剥削，还有文化上的歧视，不仅对壮族人民带来深重的灾难，也造成政治上和心理上的巨大压力……各地土司为了享有更多的政治、经济特权，为了让官族子弟继承祖业，仕途亨通，为了跻身于华夏大族的行列，于是在行为上，竭力效忠于封建王朝；在思想上，认同中原主流文化；在心理上，向慕汉族先进文明；还不惜杜撰族史编造世系……弃蛮趋夏，把自己的宗族从‘蛮夷’中分离出来，攀附华夏大族和官家军武……希冀以此纳入中原主流文化而改变边缘化的身份……以满足地方权威的荣耀。”

　　论资排辈 荣升岁贡

　　据《农氏族谱》（手抄本）所记，三世祖农开明，为农廷训长子，时逢元末明初战乱，初迁广东高州，又迁横州（今横县）的南乡、龙塘、下黎村，务农安居。四世祖农万壹，为农开明长子。定居横州西津村。其后裔散居横州东垌、西津。农万壹后裔居于横州，至清代有贤者，名曰学敏，以贡生出任柳州府马平县（今柳州市城区内）学官——训导，教书育人，文名远播。嘉庆十五年(1810年)，获清仁宗爱新觉罗·颙琰恩赐为庚午科举人。晋京参加嘉庆十六年辛未科会试，可惜未中式。其年过八旬仍任教职，杏坛升座，诲人不倦，实为名留青史的壮乡寿星、教育名家。

　　雍正九年(1731年)，农学敏生于横州。尽管少数民族地区儒学不兴，农学敏仍刻苦研读四书五经，年久而有小成。其由童生考取廪生（由当地政府提供伙食的正规生），在横州儒学继续煎熬了几十年，终于被选拔为贡生。《农氏族谱》（手抄本）记有清代农氏撰《<万壹公之碑文记>序》，此碑已不存，《序》仅靠该手抄本抄录而传世，弥足珍贵。《序》记载：“学敏公系万壹之第十二代子孙也，自雍正九年出世，德（得）受祖惠者未少，而耕而读。曾蒙祖德，以一贡选授柳州府马平县训导。”

　　贡生制度，是封建皇朝在进士、举人等科甲出身者选拔官员之外作为补充的一种用人制度。有清一代，贡生共分六种。清太子太保东阁大学士臣托津、体仁阁大学士臣曹振镛总裁《（嘉庆朝）大清会典》“卷六十一·国子监·管理监事大臣祭酒司业职掌”记载：“凡贡生之别六，曰恩贡生……曰拔贡生……曰副贡生……曰岁贡生……曰优贡生……曰例贡生。”除了例贡（交纳钱款即可获得），其他五种贡生由此而入仕途的，亦与科甲相类而谓之正途。

　　《序》未言农学敏是哪种贡生，不过，从其学成后得授训导一职可知，其当为岁贡生。根据《（嘉庆朝）大清会典》所下定义，岁贡生为“各学廪生资深者，挨次出贡”。就是说，这是做廪生满十年后，排队挨号才获升的“学位”。清顺治二年（1645年）定制：岁贡生，每府每年可升一人，每州三年可升二人，每县二年可升一人，人选皆由该省提督学政确定。岁贡生由论资排辈而来，又叫“挨贡”，故多为年老体衰者。

　　岁贡生毕业后，理论上可以做官，但仅为教职——儒学训导，正八品的小官。清大学士、三等伯张廷玉等奉敕纂修《（乾隆朝）大清会典则例》“卷十·吏部·文选清吏司·除授”记载：“康熙……十九年……恩贡、拔贡、岁贡，照年分先后，系同年者，由部遇阙代为掣籤。副榜、恩、拔，均以复设敎谕用；岁贡，以训导用。”

　　尽管农学敏是熬到年老才升为岁贡生，但在乡里看来，仍是值得庆贺的大喜事。明清时的读书人做梦都渴望登进士第，但中进士实在太难了，所以岁贡生一般也被冠以“岁进士”的美名聊以自｜慰。明末南京国子监生张自烈撰《正字通》“卷十·辵部·八·进”记载：“各省直乡试，中式曰‘乡进士’，岁贡曰‘岁进士’。”如此一来，农学敏也算过了一把“山寨进士”的干瘾，打点行李，捋着白胡须，到北京国子监读书去！

（来源：广西日报电子版 时间：2014年11月5日 原题：横州寿星举人农学敏遗事 由宁明-农吉收集提供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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