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珏儿,快起。”正在美梦中的我被母亲揉醒了。母亲是个温和的人,平日喊我起床总是坐在床边,拍着我的脸,慢声唤道:小懒虫,起床了。我要在床上伸展扭曲半天才会在母亲的半拉半抱中起身。可是,这次母亲显得异常得粗暴,把我揉醒后,还粗鲁地把被子一掀,丢了一句话,就匆忙地离开我的房间。走到门口,她还用少见的大嗓门叫着我的学名:“李珏,快点,你爸爸去找车子马上就要回来了,车子一到我们就要走,回老家。”
我迷迷糊糊地意识到一些异样的气氛,但睡意仍浓。虽说我们和老家的伯伯们走得很频繁,常来常往,但举家回去也只是春节和中秋。今天什么也不是,而且,还这么早,窗外还是漆黑一片;而且,今天又不是星期天。难道我不用上学了吗?这可不行。
“妈,我今天还要上学了,我不回去。”我伸手把被子扯好,又缩回了头,想继续我的美梦。
好性子的母亲很快从外屋冲到我的床前:“你想触霉头啊,爸爸回来看你还躺着不揍你。你大伯去世了。”
啊、啊?!十来岁的我被突如其来的噩耗吓呆了。母亲一看我犯傻了,就拿过衣服帮着我往身上套。“唉,二伯四点多就到了,他说你大伯昨晚12点多去世的。你爸和你二伯现在去找车子了,马上就要回来。”“珏儿,谁也没想到啊。你大伯刚过了50岁生日,身体好好的,怎么就……”母亲说着说着眼泪下来了,她说不下去了。
我的眼泪也下来了,慢慢地流成了一条线。
从我记事起,大伯就是那样永远不急不慢的样子。一到假期我就会被父母送到大伯家,不管我做什么事,也不管我犯多大的错,他都是那样不急不慢地宽容地笑着对你。加上李芳姐姐的原因,虽然二伯家与大伯家相距不足500米,我还是很少去二伯家。在我的意识中大伯的家比我自己的家更像个家。长辫、大眼的李芳姐姐和我最要好,虽说比我大了一倍还拐弯,可她是我最好的伙伴。大妈是个少语的人。在这个家,我既享受到了难得的自由与宽松,也受到了无微不至的呵护。
“珏儿,我知道大伯对你好,可人死不能复生,人总是要死的,不要太难过啊。”母亲见我一言不语的只是流泪,很担心。“回去以后,好好劝劝大妈和大姐。你已经12岁了,是个小大人了。”母亲一边给我梳着头发一边叮嘱着。
“大伯为什么会死?”泪流满面的我突然转过身问母亲。
母亲先是一愣,但很快又回过神来:“听说是脑溢血死的。”
“什么是脑溢血?”我又犯了母亲常说的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毛病。
“跟你说不清。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事。”母亲显然有点不耐烦了。
正说着,父亲和二伯回来了。
“都收拾好了吗?走吧。”父亲阴沉着脸对母亲说。我在这张脸上看到的除了悲哀,还有一种我当时无法判定的怒气,以至我想问的话到了嗓眼又咽下去了。
跟在后面的二伯似乎有点怯意,他没像往日那样捏我的脸,他当时甚至都没抬眼看我和母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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